未曾在深夜撸串,岂足以谈论人生龙虾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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未曾撸过串的人生,就像不曾撸过管的男生,都是不完整的。

烧烤大概是人类最早的烹饪方式,亦是天赐。森林大火,烧熟野兽,吃过烤肉的那只猴子,就再也不愿意做猴子,要钻木取火做一个烧得旺旺的人了。

上海人,不像北方那么粗豪,曾经的八十年代,烧烤并不太多,远不及街头的排挡摊。记忆中幼时的烤串是用自行车的钢丝串的,挺大块,夹着肥油,拿起来像把剑一样。最早是新疆人来烤,后来多了,本地上海人也出来做生意。好像是五角一串,以当时的菜价来说,是挺贵的。

不过,吃烤串要豪气。看着那些吊儿郎当的年轻人们一叫就是十串起,摊主在层层浓烟中烤完,把十串烤羊肉递交给吃客,吃客双手接过,一手五串,长长的油亮的,冒着热气和香味,像是拿着双股剑的侠客,我羡慕极了。我想等我上班自力更生了,第一件事就是要叫二十串烤串,手里都拿不下,油一直淌下来,我一个人狠狠地吃个够。

时光穿越二十年,期间幼小的主人公——就是我,经历无数艰难险阻,终于读完大学如愿上班,也就是说有钱可以随时随地随心所欲地吃烤串了。于是乎,纵酒的青春踏过无数家烤串摊,直到有一天遇到它——三泉路烧烤。

彭浦在上海的北面,人口密集,以前属于偏远,现在叫新静安。三泉路在彭浦也是挺偏的一条路,双车道,那时车不算多。烧烤店起先没名字,据说老板原来是在马路上摆摊的,生意做得好,就盘下了这爿临街店面,月租三千。后来,没名字总是不方便介绍,于是胡乱做了个招牌,就叫做“三泉烧烤”。

这家烤串老板是安徽人,所以属于安徽黑暗料理风格。不同于新疆风格,他家羊肉都串得不大,不过是秘制卤料腌制整晚的,所以很是入味。价格也便宜,才一元一串,要知道这可是二十年后的二十一世纪的一块钱,空调公交车票都已经二块了。老板很自豪地告诉我,他们家的羊肉牛肉都不是供货商送上门的,完全是亲自去铜川路挑选的,拿回来,一家人分切、串肉、腌制,所以才好吃。

好吃的还有牛板筋,就是牛腩上面那块厚厚的黄色的像块橡胶的东西,一串五角。这个必须要现叫现烤,拿上来马上吃,一分钟也不能耽搁。烤一下,浇点重口的辣椒孜然胡椒粉,鲜香有嚼劲,朋友说还可以治疗面瘫。

烤小黄鱼,是另外一绝。其实小黄鱼不容易烤,正宗的野生小黄鱼肉是一瓣一瓣的,烤得快了不容易熟,烤得慢了黄鱼肉太嫩会掉下来。所以,烤小黄鱼不能放在烤架正中间,须放在烤架最两侧,当中是羊肉,最正中是牛板筋。常常是,同时烤,先来几十串牛板筋,旺火三分钟即成,一上桌一人一把狂嚼,防治面瘫。

十来分钟后,羊肉上台,因为羊肉串得小,所以也是容易熟且入味,吃起来一口一串,满嘴流油,还有汤汁滋开来,此时灌一口冰啤酒,那真是无上荣光,让人不禁直叹:古来圣贤皆寂寞!寂寞完了,压轴的小黄鱼也上了。

当然,好吃的不止这些,还有羊小排、烤鸡胗、鸡心、烤羊腰、烤鲳鱼等等,不一而足。

说起来,三泉路烧烤选址也是奇绝。前面是家五金杂货店,后面是家丧事用品店,当中夹着它。白天它不开门,两边做生意。六点半后,它开张烟雾缭绕,两边关门。门口随便停车,警察也不来。斜对面是家通宵超市便利店,想喝啥饮料啤酒,可以自己去买了带进店,老板不说你。正对面是个公用厕所,啤酒灌多了,过马路解决回来继续灌,绝无后顾之忧。

据说曾经楼上的居民因为受不了烧烤店的烟雾升腾影响睡眠,下来和老板交涉,老板低头哈腰请吃几串烤肉,邻居也就释然回家了。谁让这烤肉如此好吃,又价廉物美呢?如果真关张了,那才是人生大遗憾!

好吃,自然生意好,烧烤店开通宵。从天黑起,到天亮,任何时候你想着吃了,都能过来,都有人拿着蒲扇,烟雾腾腾地给你烤出热腾腾的串。尤其在上海阴冷的冬夜,这是何其温暖的地方?!

有一次冬夜,都钻进被窝里了,朋友来电聊起来说去吃,真的就口水忍不住冒出来。于是,起床更衣,开车飞驰到店里,八个自以为汉子的年轻人,喝了三塑料箱的啤酒,撸了记不清多少根的烤串,那个晚上的消费是四百多块,这大概是当时三泉路烧烤开店以来最大的一笔消费款了。

做出了名气,各色人等都来吃,不同的时段还有着不同的职业人生。六点半到九点,来的是贪吃的都市白领,他们大概厌倦了那些难吃又昂贵的快餐,来这里敞开心怀打打牙祭。九点到十一点,是学生的夜宵,他们钱不太多,却嘴馋,所以常常叫了十串,打包带走,在路上吃,应该是当天最好的美味。当然还有,加班后的公司职员,朋友聚会,他们都很累,到此来好好放松,所以慢慢吃慢慢喝,叫得也比较豪气,铺开来一大桌,高谈笑语,我也是其中一枚。十一点后,尤其是十二点左右,夜深了,就有了各种夜归人,其中有刚下班,喝得有点醉的夜总会小姐。她们陪笑了一晚,都没力气卸妆,就来这里吃烤肉补充一点体力,也给自己一点欢乐。凌晨过后,人也不少,麻将桌上中场休息或者战毕的赌客,来这里撸几串歇息。再过了凌晨两三点,公交车早班司机、送牛奶的、送报纸的,也要来几串,给自己的胃里也给自己的心里增加几分暖意。

不同的人、不同的职业、不同的时段,他们在同一个店里有着不同的吃相、不同的表情,眼睛里好像有着不同的话语。但是有一个似乎是相同的:都市很累人,但这里很放松,很惬意。我想,如果上海有日剧的那个“深夜食堂”,这里应该可以算。

吃的人越来越多,老板买了电瓶助动车,送外卖。后来,开了分店,又换了帕萨特,人胖了好多。又后来,在上海大学的新校区开了做上海菜的小菜馆,也做夜宵。那时,老板意气风发地对我说,投入了几十万,要搞搞大。再后来,老板的帕萨特又换回了助动车,上大的上海菜馆没生意倒闭了。烤羊肉串随着房价和物价也飞涨,店面晚上还是烧烤,早晨临时租给别人做早餐,白天又换成卖水饺。有几次晚上开车经过三泉路,看着他们家烤架依然旺火着,马路对面的超市和厕所也还开着,不过食客零落,显得冷冷清清,感觉那炉火也就不那么温暖了。

撸来撸去,自己也是人近中年了,早就没有了当年一手十串的豪气,更加没有了那谈及就会流口水、并且会为了一串羊肉而奋斗的青春了。其实,三泉路烧烤的味道也许没有变,人家那所谓的“匠人精神”还坚持着呢,是我们自己的心变了,不再像当初的夜归人,可以被这一炉炭火烤一下就暖意的了。尽管如此,但我还是不愿意穿着中式不伦不类的道袍,喝茶断食,过着性冷淡的日子,我依然还是怀念创纪录地消费了四百多块的那一晚,怀念我那时候的朋友们,和我们曾经一起撸串的青春。

(本文原载“食城”,经作者本人同意后转载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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