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篇名为《炫耀性消费已终结，现在是无形消费时代》的文章提到英美等国的精英阶层们已经不用奢侈品炫富了，他们有了更高级的方式，比如教育。“中产阶层”的消费习惯更多是在服务、教育和人力资本投资，而不是更多地消费在物质方面。这种新的消费行为被称做“非炫耀性消费”。
本期《锵锵三人行》聚焦现代人投资与消费的新型理念，马光远、叶檀与文涛聊聊有钱与没钱的时候都应该怎么花钱？
我们中国仍然毫不客气来讲，仍然是一个土豪时代
窦文涛：最近有一篇文章，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注意，还引起很多人的讨论，标题叫“炫耀性消费已经终结”，现在是无形消法时代，它这个文章主要讲什么思想？其实当年西方，比如美国，这些叫什么蓝脖子还是红脖子。
叶檀：红脖子。
窦文涛：都跟土豪发财，一代致富，暴发户，有钱了之后，当然一开始都是炫耀性消费，紧接着所谓的中产阶层，在中国也不知道有没有中产阶层，所谓的中产阶层，他也要显示自己的价值，比如说过去美国，哪怕是一个年轻孩子，你说iPhone，iPhone这显着挺高消费，可是现在在美国的分期付款，它实际上，大概是交两三千块钱，等于是吧，就付了个首期，然后每个月再付多少，这个小女孩她就拿着iPhone。好，你说包括分期付款买豪车。
叶檀：也是这样。
窦文涛：于是那些真正有钱的人，他这一看咱们分不出来了，对吧，我这个1%和你这个20%，咱们俩，要说穿衣服，你买得起这个，我基本上也买得起了，这个时候人怎么分层？所以现在就有人说，提出这个概念，据说这个概念在美国现在都体现出来，就是说最有钱的人已经不跟你比这些了，就是说什么好车、好衣服，不比这些，叫无形消费，比如说私人学校，就是教育，我这孩子上的这种私人学校，可能一年几十万美金的费用，那就根本不是你这个中产阶级能够买得起的，能够付得出的，但是这个确实从外表穿的，用的，你看不出来，于是他们现在就说，现在潮流喧嚣性消费的时代慢慢要趋于终结，真正比的谁最有钱？叫无形消费，你们觉得这有道理吗？
叶檀：有道理的，也就是说土豪消费阶段终结了，以前是这样子的，所谓土豪消费是刚有钱，刚开始有钱的时候，我要用最尖头怪脑的方式，最大的声音告诉别人，我和他们是不一样的，你看我穿这个牌子，LOGO这么大了，你看我这个是名牌，我跟你不一样，所以这是最初的时候，最早的时候是这样子，但是等到人人都靠近这个标准的时候，它必须要有一些其他的标准来显示我的品位跟你是不一样的，这个东西在八十年代，七八十年代的上海很典型的，那时候程乃珊的小说里边说，用上海人那时候有点钱的，用力士香皂，用国外的那些洗发水，你走过来，他那时候还没有法国香水，还不像你可以到法国度假，他那个时候你走过来，远远的飘过来一阵香气，这个香气不是我平常用的硫黄皂。
窦文涛：上海人闻的出来是吗？
叶檀：闻的出来。这个就说明你的家境肯定是上直角的，你的家境要比我要好一个台阶，那等到人人都用得起力士香皂，人人都穿得起皮鞋的时候，那个时候该怎么办？那个时候就需要更加精致的生活，你比如说现在我们电饭煲外面带的，马桶外面带的，读学校读书要到国际学校，还要取个英文名字，这是一条鄙视链，你必须要用这样的一个高端的日常生活的高端化，来鄙视下面阶层的人。
窦文涛：你觉得这个时代在中国到来了吗？
马光远：我觉得仍然是炫耀，你上个国际学校还是炫耀。
马光远：你这样，以前比如说炫耀一般的衣服，现在炫耀你的圈子，炫耀你的层次，炫耀你的很多东西，我觉得很正常，我们中国仍然毫不客气来讲，仍然是一个土豪时代。
各阶层教育、服务资源集中化人脉与圈子为绕不过的隐形财富
叶檀：不是中国，一件事情很典型的，特朗普刚上台的时候，人家说特朗普说法颠三倒四，恐怕智商不太好，但是你别忘记人家读的是哈佛，所以在美国也有一个圈子：沃顿商学院。
美国宾州大学沃顿商学院
叶檀：你看现在到美国去读书的，中国的高端权贵的子弟读的都是美国的名校，难道这些人的智商就比平常子弟要高一点吗？没有，但是他可以动用资源来读这样的学校，就像特朗普一样，你说说看这是不是一种隐性的炫耀？所以这种圈子这种炫耀。
叶檀：全球都有。
马光远：所以我讲仍然是炫耀性消费，你看以前我看过一本书叫《巨富》，全球的有钱人怎么生活？他算了一下全球可能有六千个，最有钱，最有权势的六千个人，怎么活？这六千个人比如说，当然私人飞机是标配，其他的有专门的牙医，这个牙医，他这个专门的牙医可能给全球不超过三个人服务，而且这个牙医如果你在财富排行榜上去找，也能找见他，他们的那种生活，每一个方面，包括他的头发，他的眼睛，他的牙齿，他的保健医，所有的东西，你整个下来以后，就跟一般人完全不一样，所以他算来算去，全球有六千个这样的人，围绕这六千个人服务的人，也同样是精英阶层。
窦文涛：但是马老师我倒觉得你讲的这个，他要真还是表面的这种风度或者是表面这种消费，这个还是单纯的，还是淳朴的，因为我现在发现他有富的更富，穷的更穷，高的更高，低的更低。
窦文涛：这个问题更加浸透到了，说实在的，穷人富人都越来越实在了，这个大家狂过一阵之后都知道实在，你看这个文章就讲说什么？说英国和美国还不同，英国的这些上流社会，这些所谓的贵族，因为英国阶层分化很明显，以至于英国的贵族还是觉得面对中下层，自己有点惭愧，比如说他要是让他的孩子上什么多高端的学校，他还有种上流人的一种，我觉得这也算修养，他知道害臊。而他们说美国的这种精英阶层，这种特别富的阶层，他们嘴上说的是我们美国没有阶级，我们美国没有阶层，我们都是人人平等，可是实际上，比如说他投资在这些高端的学校给他的孩子，你知道这就意味着什么？他们这个家培养出来的孩子包括同学会，混的社交圈，一代一代都比你们高，甚至这种高，高在了修养上、水准上、三观上，包括这种爱好上，你没办法，他会弹钢琴、会骑马、会马术，你到最后他混的还是这个圈子，富人俱乐部，他们也是一个别落下，会不会出现这种情况？
叶檀：会，你还记得我们最近，刚才提起来我们两个都在看，回过去翻翻《三国志》，因为曹丕那个时代有一个九品中正制，这个制度出来，当官的阶层的孩子永远是当官的，他们永远有钱，是社会上层，掌握社会资源的，为什么会这样子？也不是因为当时这些人能接触到最好的儒家大师，能接触到最上层这些政治资源，就是选来选去，就是他们了。
叶檀
窦文涛：门阀制度。
叶檀：就是门阀，现在其实也是这样子的，你想想看那些阶层的最好的教育资源是他们这的，其他的最好服务资源，他得到并不是说我有多少个，家里有多少个阿姨来服务我，而是说他能得到最规范的服务，他的教育是最有效的教育，然后这个孩子理科很好，头脑很清楚，又知道从古罗马到现在是怎么回事，他还会其他一些技艺，你说这样的孩子怎么去跟人家竞争。
窦文涛：你就比如说咱讲当年亚历山大，如果我没记错的话，亚历山大，谁当他老师？亚里士多德，对吧。
叶檀：是的。
窦文涛：这个孩子他出来这个机会和他的修养，就是比你中下层，那没法比的。
马光远：对，所以我们现在来看，我们老讲阶层固化，因为中国人以前有一个误解，认为当官家的孩子或者说有钱人家的孩子，好像都不怎么努力，到最后成纨绔子弟，反正我小的时候，我爸爸老这么教育我，我估计因为我们家太穷了。
马光远：真的是，因为啥？我这么多年接触了很多比如说官员家的孩子，非常优秀，而且自己非常努力，他形成一个什么？形成了一个非常好的习惯，比如说我认识一个官员家的孩子，自己考到北大，考完北大以后自己找的工作，他爸爸本来给他找好中石油的工作，坚决不要，还跟他爸爸闹僵了，说你不要管我的事，到最后自己找的工作，现在自己最后弄得当一个创业基金合伙人，事业干的特别好，前段时间还出了一本书，现在在畅销书里边，拿给我看，这个孩子你说过去多少年，我说你为什么这样？他说当年我爸爸也是这么奋斗起来的，我爸爸当年从一个写字的，从一个县城里边的文书员，慢慢干到中央部委，他爸爸那种潜移默化对他这种影响，他知道最好的东西应该是什么。
阶层不仅在固化，而且在深化
窦文涛：阶层不仅是在固化，而且在深化，深化到灵魂深处。我认识一些个大老板，我觉得那种纨绔子弟真的是我见到的少数，我见到的，你比如说我有一个朋友就是这种家里，他说我送孩子到英国，伊顿公学之类的学校，人家那个学校教的是什么？仁义礼智信，你明白吧，这个孩子一看规矩，早些年，改革开放早些年，卖房子，咱讲高尚阶层，那是装X的，可是你知道吗？今天他发现一个问题，可能高尚的教育培养出来的真的有可能，他那个孩子，我现在感觉到我这个小市民眼光看起来，那是另一种人类。比如说在英国什么学校上了学，假期说去干嘛？说要到保加利亚去做义工，你看他发朋友圈写的文章，那都是忧国忧民，我说这像是一个伦敦政治家的情怀，他关心，甚至他瞧不起他爸，发财这些，他甚至给培养的都有点视金钱如粪土，人生的意义在于，不在于财富，而是在于什么什么拯救世界，好家伙，他是真的这么想，他这个20多岁的孩子，所以我就觉得难道说连这个，连高尚都有阶层了吗？
威廉王子与奥斯卡影帝埃迪雷德梅恩（小雀斑）的伊顿时代
叶檀：有，这是很残酷的事情，但是你想想看，我们是从细节里来看这个人的教养或者他得到的服务怎么样，你除了有私人飞机、游艇这些，这些都是外表的东西之外，你看他穿衣举止，甚至他的牙齿是不是黑，这些东西你都可以知道，他在一个什么样的环境里边生活，他得到的服务是怎么样的，如果说他在一个这样的环境里生活之后，他会把某些东西作为他骨子里边的本能，他在教育下去，他也是这么教育的，比如说不要着急，不要闯红绿灯，这个东西就是一个规矩，你就遵守这个规矩。但我们发现其实很多穿红绿灯的，都是低层或者送外卖，因为他们要抢时间，所以这样子的话，就形成两个截然不同的，当审美趣味，当他的能力相差太远的时候，这两个阶层最可怕是不相往来，也不通婚了。
窦文涛：你讲的是这个道理，咱倒不是说做人有什么高低，这也没有理由这么说，人格是平等的。但是确实问题是受到这种教育，适应了这些个手眼身法步的人，他们将来会越来越倾向于他们的圈子，你比如说像我共产大院出来的子弟，可能我就只能舒服，跟我的圈子才舒服，而且你知道，我还有一个问题是什么？很有意思，我也有点嫌贫爱富，平常跟一些大老板们有交往，我现在怎么发现，中国老在说有些土豪怎么炫耀，怎么我接触这些人，我怎么觉得他怎么比我还抠，你知道吗？我觉得有点不可思议，你比如那天我们去欧洲，去一个地方，他这个太太过来了，我住这个酒店至少也是个四星级的，他太太就说，说我住小酒店，进屋就是床，行李箱，我说在哪放行李箱？她说行李箱就塞在床底下，这一两千块钱，我很难理解，她甚至这么跟你讲的时候，你觉得她还怎么说？还挺自豪，还挺得意，而且你就看我们一起出去逛，那个太贵了，不要花那个钱，就是我怎么觉得。
